洋大豆的物流“地道戰”
2010-4-12 3:00:00 來源:現代物流報 編輯:56885 關注度:摘要:... ...
□本報記者 曹亞慧
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,而物流戰車卻是這場戰爭中的一大“核武器”!
進入2010年以來,東北國產大豆壓榨企業先后傳來倒閉聲,在我國大豆產量占到全國近一半的主產區黑龍江省,當地有30多家大豆加工企業,但目前有60%的企業都已停產。
與之形成巨大反差的是洋大豆進口還在如火如荼地進行,從上游采購,再到運輸、通關、倉儲,國際糧商的物流戰車,正在悄無聲息而又勢不可擋地向中國糧油市場開進。
針對大豆問題,有專家振臂疾呼,國際糧商巨頭已經完成了在中國的布點,中國的大豆產業鏈已經失去。但是,在這場中外糧食戰爭中,似乎少有人看見國際糧商憑借雄厚資金實力深深挖出的物流通道,少有人看得見國際糧商憑借供應鏈管控手段,在糧食物流通道上駕馭的高速列車。
明修棧道
在全球糧油市場,誰在風頭浪尖領風騷?有中糧集團,是中儲糧總公司嗎?
他們還在蹣跚學步!是ABCD四大糧油巨頭在領風騷,其中有3家來自美國,即ADM、邦基(Bunge)、嘉吉(Cargil),一家來自歐洲的路易達孚(LouisDreyfus),這四家歐美企業幾乎主宰了國際糧油市場,新加坡的豐益國際(Wilmar)緊跟其后,世界糧油市場的版圖正在經歷著巨頭瓜分。四大國際糧商控制了國際大豆90%的貿易,從而控制了國際大豆絕對的定價權。
而今,這五大糧油巨頭,像五指山一樣開始壓制中國龍頭企業。
來勢洶洶的五大糧商,一邊對東北大豆產業布陣設局,巧疏物流關節;一邊在糧食購銷領域暗中尋找“合作伙伴”,達成戰略綁定。作為中國最大的糧食儲備企業,中儲糧也成了糧商們示好的對象。
除了在瞄準原料生產的同時,國外糧油企業也將目光投向了中國的油脂加工業。國內油脂廠的一位管理人員接受媒體采訪時透露,中國85%的油脂加工總量已經被外資四大糧商控制。2008年,據美國農業部預計,中國90多家國內榨油企業中,64家已變成外資獨資或合資,控制了中國85%的實際加工總量。
中國華糧物流集團北良有限公司貨運處初宗軍對本報記者說:“外資排擠中國民企,使得一些小企業產品積壓,基本處于停產或半停產狀態。”
目前國內的油廠主要集中在南方沿海,而且大部分受外資控制,這些油廠更得益于進口大豆,這一方面造成了國產大豆產能過剩,銷路不暢;另一方面,他們刻意打壓國產大豆,使進口大豆逐年增加,國產大豆的市場占有率不斷下降。作為國產大豆主產區的黑龍江,豆企大規模停產現象繁生。
收并糧油供應鏈關聯企業是修棧道的最好途徑,其次是尋找代理企業與合作伙伴,達成供應鏈上的戰略綁定。糧油市場報顯示,外資大舉進入我國大豆壓榨行業,邦基公司、嘉吉公司、路易達孚公司、來寶公司和托福公司等跨國糧商對我國18家油廠進行了資產重組。
近年來國際糧商收購尤為頻繁:來寶公司先后收購了欽州大洋、山東新龍、重慶新涪、南通寶港和錦州華強公司;邦基公司先后收購了日照三維、南京華農和天津正大公司;嘉吉公司先后收購了東莞華農和陽江豐源公司;路易達孚公司收購張家港江海和霸州華農公司;托福公司參股河南陽光和湛江華農公司,并通過河南陽光對許昌山花和信陽萬福進行了資產重組;益海嘉里公司收購東莞富之源公司;美國太平洋國際資本有限公司收購汕頭中星油脂公司。
目前,中國進口大豆主要港口有:遼寧大連港、天津港、山東青島港、浙江寧波港、江蘇張家港、廣東黃埔港。大豆到港預報顯示,進口大豆的多是這些外資公司和外資合資公司。這些公司為國際糧商向中國運銷大豆開辟了一條便利的通道。
暗渡陳倉
大豆物流戰車的方向盤在哪里?誰在暗中操控方向盤?
價格是導向,大豆期貨交易市場是大豆流通與物流的方向盤!哪里有“價”可圖,物流戰車就開向哪里!而開車者就躲在中國豆農們看不見的期貨交易市場后面。
近年來,一直堅挺的大豆價格,從2008年下半年開始,進口大豆的價格一路下跌,大連港口價最低時已達到2900元 (每噸,下同),而國產大豆每噸的成本價至少在3000元。這就意味著,豆農每售出1噸大豆要虧損100元,從而使國內大豆業受到巨大損失。
在2009年我國大豆進口量繼續大幅增加的同時,大豆進口格局也發生了較大變化,進口美國和巴西大豆數量大幅增加,進口阿根廷大豆數量急劇減少,進口美國大豆數量占我國進口大豆總量的比重超過5成。
這一切都是源于四大糧商對期貨市場的操控。“中國的糧油價格和本土供需是無關的,而是華爾街的金融資本決定的。”一位業內人士這樣解釋說。
芝加哥大豆期貨交易市場,布滿了遙控全球大豆貿易的黑手。2004年3月,中國大豆企業因缺乏經驗,在折合價格約4300元的歷史最高價集中采購大量美國大豆。在隨后的一個月,大豆價格跌至3100元,致使中國油廠每1噸進口大豆虧損達500~600元。中國絕大多數豆企由此被送上絕路,四大跨國糧商趁勢而入,采取并購、參股、合資等形式低價兼并,進入并控制了國內近60%的大豆壓榨企業。
跨國公司并購中國企業之后,完全控制了中國大豆采購權。而控制了采購權,基本就控制大豆流通的上游。
此外,國際糧商嘉吉、邦吉、豐益國際都在暗地行動,不惜巨資向東北大豆根據地進發,志在徹底掃蕩惟一的大豆非轉基因市場。跨國糧商在東北大豆產區大規模的布局,不僅擊垮了多家內資油脂廠,他們又在圖謀全面控制整個東北大豆產區。
如何把農業技術的炮彈裝上物流戰車?跨國糧商通過與國內一些大的種子公司合作,并利用他們的轉基因技術、資本等優勢,通過控制農民,實現轉基因大豆種子的強勢滲透,從而助力整體供應鏈戰車的開進。
中國農科院生物所研究員黃大昉說:“中國自己不種植轉基因大豆,用非轉基因這塊綠色壁壘,想把國外產的轉基因大豆擋在國門之外,但國外強大的生物科技公司很快沖垮了中國的壁壘。大豆這一仗,我們徹底失敗了。”
貿易攻略
加入WTO后,中國不得不放棄非關稅壁壘,國內農產品流通市場被逐一開放。中國作為一個糧食生產和貿易大國,不可避免地受到貿易自由化的影響。尤其在大豆貿易中,中國深深陷進了外資強大的攻勢下。
貿易的大門一旦被打開,物流的戰車必然蜂擁而入。自取消大豆進口關稅和配額限制之后還不到10年,我國就從世界大豆出口大國變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大豆進口國。
國外大豆從中國的各大港口源源不斷地涌入中國。而在一些地方港口城市,為了搞活外貿,更是積極推進為洋大豆大開方便之門。作為東南地區大豆進口主要港口的福建莆田港,2003年就成為轉基因大豆輸入港,2005年莆田海關為莆田口岸轉基因大豆進口打造了一條快速通關的“綠色通道”,24小時提供通關服務,為從美洲進口大豆提供快捷服務。“由于進口大豆榨油率高,而且價格比國產大豆低,無形中就對國產大豆生產企業形成了強大攻勢。”初宗軍認為。據統計,目前,我國每年消費的大豆約5000萬噸,其中的70%~80%為進口大豆,主要來自美國和南美洲國家。2000年中國大豆年進口量首次突破1000萬噸,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大豆進口國。2009年更為驚人,大豆進口量達到4255.2萬噸,連續第五年創下歷史最高記錄。“連年的進口猛增就可見國際大豆對我國的影響日益加深,激增的數字也正在使國產大豆的種植數目減少。”初宗軍對本報記者說。
2008年底,我國東北大豆價格較低,對農民利益有影響,于是為了保護豆農利益,截至2009年6月,國家收儲了725萬噸大豆。這無形中提高了大豆的市場價格,但是對大豆加工企業而言,增加了成本。因此,國產大豆加工企業停止收購,許多企業停工停產。
2009年,國家儲備為了糧油企業減負,拍賣底價是3750元(收購價是3700元),計劃虧損“放糧”。大豆價格較高,加工企業承擔不了成本,價格過低豆農利益受損,國產大豆陷入“兩難”境地。
物流管控
打通糧油流通鏈之后,就需要控制供應鏈!
由于中國糧食物流產業尚不成熟,國內的中糧集團和中儲糧總公司等大型糧食貿易和物流企業,對國內糧油市場的整合還不夠,也給外資企業可乘之機。
跨國糧商將觸角伸向流通領域。據了解,一些跨國糧商已開始在山東、河南、河北、黑龍江、湖南等糧食主產區建立或并購糧食加工企業,甚至有跨國糧商在江蘇等省準備建立糧食收儲企業。
跨國糧商布局中國東北,加碼東北糧食物流,其通過控制倉儲、物流,掌控采購主動權,進而控制農民種植意向,實現轉基因大豆的本土化種植,正在中國上演其掌控南美大豆市場手法的翻版。
美國 ADM 公司和新加坡WILMAR集團共同投資組建的益海(中國)集團是外資在中國擴張的典型代表。益海集團成立于2001年,目前該集團在國內直接控股的工廠和貿易公司已達38家,參股魯花等多家國內著名糧油加工企業,其業務涉足糧油加工、大豆深加工、倉儲物流;先后在深圳、天津、秦皇島、上海等主要沿海港口及內陸中心城市投資設立了40多家工廠,建立了布局網絡。
該集團同時又先后投資控股和參股鐵路物流、收儲基地、船務、船代等輔助公司。早在2005年12月,益海集團就在黑龍江大豆主產區之一的佳木斯市,成立益海 (佳木斯)糧油工業有限公司,負責集團東北業務開展。益海集團斥巨資,在黑龍江地區修建物流公司、貫通運輸渠道、倉儲基地,利用其原有的加工壓榨布局和廣泛的銷售網絡,實現從原料采購到產品銷售的一系列的整合。
目前,國家最重要的商品糧基地是東北,東北平均每年的糧食外流量達到5000萬噸左右。東北地區糧食外運量占全國各省糧食外運量的60%左右,東北地區糧食物流建設滯后,嚴重制約著全國糧食物流的現代化和糧食安全。有專家擔憂,跨國公司的布局一旦完成,將全產業鏈控制加流通控制我國大豆生產、收儲、物流、加工等環節。
2009年,國家出臺的《物流業調整和振興規劃》中,也把糧食物流建設寫入其中。但我國糧食物流至今,依然存在諸多待解難題,如盛產大豆的東北出現北糧“難”運等問題。在當前外資企業兇猛進攻下,需要的不只是國家對豆農的補貼,還需要從宏觀上,推進本土糧油企業的升級發展,完善糧油物流通路。